原標題：對話《漫長的季節》里兩個出挑的配角

成都商報-紅星新聞記者 邱峻峰

(資料圖片僅供參考)

隨著王響笑中帶淚說出的一句“往前看，別回頭”，《漫長的季節》畫上了句號。收官時9.5的豆瓣評分，也讓這部劇成為今年國劇的最高評分。

收獲如此高的口碑，除了令人動容的故事外，也離不開劇中眾演員的精湛表演。

老姜更辣的“大爺”侯巖松：

我把生活中的細節，運用到了角色里面

網絡上，關于《漫長的季節》的討論中有不少“這幾個演員演技不輸×××”的文章，被廣泛議論的演員中，就有侯巖松。

這位來自國家話劇院的演員，將沈棟梁陰冷邪惡的一面盡情展現，讓“沉浸式”觀劇的觀眾恨不得給劇中角色一拳。

說到侯巖松，可能很多人不熟悉，但提到他過往塑造的角色，一定不陌生。

《我的前半生》中追求羅子君的老金、《三叉戟》中犧牲的警察夏春生、《白鹿原》中迂腐封建的“吃貨”徐先生……不久前播出的《顯微鏡下的大明之絲絹案》中，他出演的縣令方懋珍看似膽小，卻最后堅持了初心。

這些讓人印象深刻的角色，和侯巖松的精妙演繹密不可分，讓人不禁感慨：“老姜更辣。”

從小學戲曲，之后又學習音樂劇、演話劇，拿過梅花獎、文華獎等多項表演獎項。《漫長的季節》播出后，就有聲音認為，像侯巖松這樣的演員該火了。

演了大半輩子戲，如今已經53歲的侯巖松并不在意火不火，他更希望在有限的時間里，和更多導演、合作者一起創作好的作品，“我覺得這才是有價值的”。

盡管大部分時候都演配角，但侯巖松并不認為自己演的只是一個個小角色。“我拿他當這個戲里必不可少的人在演。我知道角色的作用，這需要‘一棵菜’的精神，一棵菜里有菜心、菜葉、菜幫，那每個人都在起著自己的作用。”

侯巖松扮演的沈棟梁是沈墨的大爺，將沈墨撫養長大，卻有著病態的占有欲，把沈墨當玩物。

沈棟梁第一次出場是在第五集，先是一個背影，轉身后笑著看向沈墨，明明在笑，卻讓人不寒而栗。不少網友認為，《漫長的季節》在此之前一直挺歡樂的，沈棟梁出場后，這部劇的懸疑氣氛一下就上來了。

接下來的劇情中，沈棟梁終于暴露了自己的本性。給沈墨買了裙子，要她在自己面前換上。沈墨走后，還把吊牌放到鼻子上聞了聞。當看到沈墨想要逃離自己，他扯下皮帶開始抽打，還用近乎撕裂的聲音喊自己的愛人“出去”……

“變態”“癲狂”……甚至有人將這個角色和《不要和陌生人說話》中馮遠征飾演的安嘉和相比較，“他們心里都住著魔鬼”。

侯巖松剛看到劇本的時候，心情也跟觀眾一樣，經紀人當時也在猶豫這個戲接不接，但侯巖松態度很堅決，一定要接下：“我出演過很多正面形象，這個角色激發了我的好奇心，我覺得可以嘗試。”

讓侯巖松更堅定的一點，則是沈棟梁的惡，能帶給觀眾們更多警惕。

《漫長的季節》中，沈棟梁第一個“出圈”的情節就是剪指甲。他拿著指甲刀給沈墨剪，還一邊埋怨“彈鋼琴的手，要經常剪指甲”。網絡上不少聲音稱，看到沈棟梁剪指甲，汗毛都立起來了，這個人太恐怖了。

事實上，這個剪指甲的動作，是侯巖松自己的設計。侯巖松的孩子小時候學鋼琴，他知道，鋼琴老師不允許指甲留太長。到劇組第一天，侯巖松就找道具老師申請了這個小道具，“這個細節是從生活里來的，我只是把這個細節運用到了角色里面”。

在表演上，從小生活在東北的侯巖松也加入了很多東北才有的內容。比如沈棟梁在維多利亞歌舞廳門口第一次見到王陽，他是用肩膀去觸碰王陽，而不是用手。

“這是一個典型的東北生活場景，有一個潛臺詞：我沒打人，我可沒動手。”侯巖松回憶，這種用肩去碰人的挑釁曾經在東北隨處可見，這是一個生活經驗，作為一個老男人，作為一個經歷過事情的人，故意用肩去挑釁對方，可以免去很多麻煩，一旦警察調查，他能有說辭。

另一個小設計也是在這場戲中。沈棟梁輕蔑地看著王陽，說“你夠不著她”。“你看我和王陽對峙說這句話的時候，我特意踮了個腳，強化了對王陽的瞧不上。”

反派并不好演。演過了，讓人覺得假；演得不夠，又缺乏真實感。

侯巖松拿到劇本時，就反復琢磨沈棟梁的心理。在一些具體的表演中，侯巖松采用了另一種演法。比如和沈墨吃飯這場戲，他就按生活中吃飯的樣子來演，好像就是親人在一起正常吃飯，“但你看我夾菜的那個動作，遞酒杯接酒杯，以及我從沈墨手里拿過火柴……好像很生活，但看劇的話就會發現，細節存在于每一幀里，會傳達一些信息在里面”。

侯巖松覺得，“一部戲好看，不止是把生活完全展現出來，而是讓你看到生活背后還有什么。”侯巖松說，在沈棟梁的世界里，他會覺得沈墨是他的，那種控制欲，那種偏執，讓人毛骨悚然。“當然，惡人也會給觀眾一份預示，就是善有善報，惡有惡報。”

劇中最讓人解氣的一幕，可能就是馬德勝暴打沈棟梁了。這場戲，也是侯巖松最難忘的一場戲。

《漫長的季節》大部分戲是在云南拍攝，高海拔帶來的缺氧已經讓人不適，而這場戲中，侯巖松除了要和陳明昊（馬德勝的扮演者）廝打，整個人還要從路邊摔到田里。缺氧加動作戲，讓53歲的侯巖松有些吃力。

侯巖松回憶，這場戲拍因為環境、周邊車輛等問題，重拍了幾次，拍了整整一天。“我這個年齡也不饒人啊，吃著救心丸，不停去吸氧在拍。你看我們打的時候，陳明昊那臉也是煞白的，那都是高原上劇烈運動后的真實反映。”

侯巖松還對導演辛爽豎起了大拇指。“我也拍過很多戲，會知道我演這場戲大概接到哪里，接出來是什么樣子。但辛爽導演打破了傳統的剪輯，他讓我這個有多年經驗的影視工作者，感受到了一種新奇。”

讓侯巖松印象最深的一幕，是沈棟梁去電影院門口等沈墨。沈棟梁就站在那兒看向沈墨，其實導演讓觀眾看到的不是沈棟梁的眼神和動作，“我沒有什么動作，就是人站在那里，一個抬頭和一個眼神的注視。但是你們仔細看會看到，沈棟梁的影子被路燈拉長，他的身影直接覆蓋了沈墨”。導演用一種寫意的手法呈現了沈棟梁的可怕，“我們的電視劇，需要這樣的語匯去把人物更深層的東西給體現出來”。

“邢三兒”楊一威：

每場戲我都會在腦子里做預演

如同《狂飆》一樣，《漫長的季節》也帶火了配角，比如扮演既可恨又可憐的邢三兒（邢建春）的楊一威。回憶過往，很多人肯定看過楊一威扮演過的角色：電影《智取威虎山》里“摳摳得了”的呆萌“老八”，電影《西游伏妖篇》里隨時拿著粉底的豬剛鬣……

但拍攝《漫長的季節》前，楊一威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低潮，一度懷疑自己是否要繼續從事這個職業。電視劇播出后，看到觀眾的認可，楊一威難掩激動，恨不得將每條留言都看幾遍。

“狐假虎威”的邢科長

在《漫長的季節》里，楊一威飾演的邢建春是一個又恨又可憐的人。前期，他是樺鋼廠的保衛科科長，有廠長做靠山的他狐假虎威，平時和王響等工人說話，都是歪著頭，不帶正眼看人。鋼廠走下坡路后，他開始倒賣廠里的器材，被王響發現后，又設計陷害王響的兒子。

多年后，王響調查套牌車案時，意外發現，邢三兒做起了倒賣假車牌的勾當。更意外的是，王響等人發現，這個外表驕傲的人已身患重病，在他黑色的大衣下面，隨時掛著一個尿袋。

而被撕開最后的尊嚴后，邢建春也終于釋懷，主動給王響提供了相關線索。

邢建春在劇中戲不多，但楊一威在開機前依然為這個角色做了很多準備，每一場戲都在腦海里有一個預演，應該怎么去跟別人對話，他經歷了一個什么樣的心路歷程，“對人物有一個設計是演員的本質工作，他的性格、內心的想法、小動作，不能只照著劇本演，你得根據劇本的提示，自己把它吃透了”。

“邢三兒年輕時和老了時說話的口吻、整個人的氣質肯定不一樣了。他唯一不變的，就是他的驕傲，即使已經患了尿毒癥，還要去裝，說我邢建春是科長，屬于正科級干部。他為什么要反復提這句話，就是想證明我還是有尊嚴有范兒有面兒的。”

邢建春的這種驕傲和尊嚴，在劇中用了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外化。“我小時候聽家長講，誰當時要有這么一件呢子大衣，那是非常有派頭有面子的事情。所以邢三兒這件大衣，他就一直穿著，老了還是這件大衣，雖然已經很舊了。”

在楊一威的理解中，邢三兒這件大衣，代表了他的體面，是他的一種支撐，只要穿著這件大衣，就好像回到了過去，還能夠有那種向往。

劇中溫情的一幕是，邢建春主動找到王響，透露相關線索。對于兩人的和解，楊一威認為，這一定是會在生活中發生的事情。在楊一威看來，邢建春和王響其實沒有太多過不去的過節，只是價值觀不一樣，一個是投機倒把的小人，王響則是規規矩矩做事的老好人。人和人的關系，就像這部戲的主題——往前看，別回頭，“過去了的事情就過去了，大家不要老是糾結以往的一些不愉快”。

無戲可拍，曾去開網約車

出道至今，楊一威在演藝圈也摸爬滾打了十七八年了，和大導演徐克合作過電影《智取威虎山》《西游伏妖篇》《長津湖》等。出演了這些高票房作品，楊一威卻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戲可拍。面對生活的壓力，他還當過網約車司機，既給自己找點事干，也為體驗生活。

楊一威坦言，拍完《智取威虎山》之后，內心還是比較急躁的，想多拍一些作品，得到更多人認可。不過，后來屢屢被劇組拒絕，自信也在慢慢崩塌，也曾想過放棄，但總是不甘心。幸運的是，時隔多年總算等來了《漫長的季節》，這讓他相信，“不要太急，慢慢來，總會有希望的”。